那日,东宫殿宇琼楼玉宇,却因一道圣旨而风云突变。
他指着画中女子,眉宇间是惯常的自信与不羁,问画师:“这便是我的侧妃?”彼时,我正于画中凝笑,对未来一无所知。
然而,话音未落,殿外已响起尖锐的唱喏,打破了所有的笃定,也彻底改写了我与他的命运。
01
“这便是我的侧妃?”
殿内,太子萧衍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傲慢,目光落在案几上那幅展开的画卷上。画中女子着一袭淡青色襦裙,眉眼如画,顾盼生姿,嘴角噙着一抹浅笑,仿佛能将春风化入画中。她手中轻捻一枝海棠,姿态娴雅,背景是一片雅致的庭院,几株翠竹依稀可见。
画师傅远山躬身立于一侧,小心翼翼地应道:“回禀太子殿下,正是。此乃吏部尚书沈府千金,沈清歌小姐。”
我,沈清歌,此刻正坐在闺房中,绣架上搁着一幅未完的鸳鸯戏水图。阳光透过窗棂,碎金般洒落在我的指尖,绣线在手中灵巧穿梭。我并不知道,在遥远的东宫,我的画像正被太子萧衍品评。我的生活向来平静,规矩森严的尚书府,诗书琴画是我的日常。偶尔听闻宫中传来的消息,也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,从未想过会与那高高在上的储君有何瓜葛。
“沈清歌?”萧衍轻声念着这个名字,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画中女子的眉梢。他身着一袭玄色织金蟒袍,腰间束着玉带,身形颀长,面容俊美,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。他天生便是天之骄子,自幼受尽万千宠爱,对任何事都仿佛胸有成竹。
傅远山不敢抬头,只低声补充道:“沈小姐素有才名,琴棋书画无一不精,尤其擅长丹青。其父沈尚书亦是朝中重臣,颇受陛下器重。”
萧衍闻言,眉梢微挑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:“哦?如此看来,倒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侧妃人选。父皇为我挑选的女子,向来不会令人失望。”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,仿佛只是在评论一件摆件,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。
他倒不是对女子容貌有何挑剔,只因他自幼便被告知,他的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结合,更是皇家权势的延续与巩固。父皇为他选侧妃,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,无论是家世、才情还是品性,都需上乘。这幅画,无疑是经过精心描绘,将我的优点尽数展现。
我与萧衍之间,从未有过交集。我只是沈府的嫡女,他则是未来的君主。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,唯一的联系,便是这幅由父皇钦点,送入东宫的画像。我曾听闻,太子萧衍风流倜傥,府中姬妾不少,但正妃之位一直空悬,侧妃也只有一位,是他的表妹,左相之女柳如烟。柳如烟出身名门,姿容艳丽,且与太子青梅竹马,感情甚笃。如今再添一位侧妃,想必也是为了平衡朝中势力。
此刻,我正想着今日要给祖母送去的寿礼,那是一方亲手绣制的荷包,内里填充着我亲手采摘的香草。我的思绪飘得很远,从荷包的样式,到祖母慈祥的笑容,再到府中一草一木。我的世界很小,小到只容得下这方寸之间的天地。
“太子殿下,陛下旨意,侧妃人选已定,不日便会颁下旨意,择吉日入东宫。”傅远山又提醒道。
萧衍轻哼一声,收回了落在画上的目光,转而望向窗外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。他知道父皇的用意,无非是想借沈家的势力,巩固他的储君之位。沈尚书在朝中清流中声望极高,门生故吏遍布,若能将沈家女儿纳入东宫,无疑能为他增添不少助力。
“知道了。”萧衍淡淡地应了一声,拿起案几上的茶盏,轻啜了一口。他心中自有盘算,对于这桩注定的婚事,他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喜悦或反感,只是将其视为储君之路上的一个环节。他自认为掌控着一切,无论是朝堂上的风云变幻,还是后宫中的人事安排,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。
他并未深究画中女子的真实性情,也未曾想过,画中那抹浅笑背后,隐藏着怎样的故事。他只是习惯了被安排,习惯了接受最好的,也习惯了自以为是地掌控一切。
02
夜幕降临,华灯初上,东宫的殿宇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庄重而威严。太子萧衍处理完一天的政务,回到了寝宫。宫女们轻手轻脚地为他更衣,他却只是挥了挥手,示意她们退下。他独自一人走到书案前,再次展开了那幅我的画像。
烛火摇曳,画中女子的笑容在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,却又多了几分神秘。萧衍的目光再次落在画上,这一次,他看得比白天更仔细。他试图从那眉眼间,看出几分沈清歌的性情。父皇选的侧妃,通常都是温婉贤淑,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,以辅佐太子,不生事端为要。他想,这沈清歌,想必也是如此。
他府中的侧妃柳如烟,娇俏可人,性情活泼,与他青梅竹马,感情深厚。但柳家毕竟是左相一脉,与沈家清流出身不同。父皇此举,意在制衡,他心里清楚。他并不排斥再多一位侧妃,只要她安分守己,不给他添麻烦便可。
此时的我,正陪伴祖母用膳。祖母年纪大了,胃口不佳,我便亲自为她夹菜,细心照料。祖母看着我,眼中尽是慈爱。“清歌啊,你年纪也不小了,太子侧妃的旨意,想必很快就会下来了。”祖母轻叹一声,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。
我心中一动,筷子微微停顿。虽然早有耳闻,但真要面对时,心中仍不免有些忐忑。我放下筷子,轻声应道:“孙女听凭祖母和父亲母亲做主。”
祖母握住我的手,温和地说:“傻孩子,你这辈子,注定是要进宫的。沈家世代忠良,陛下对你父亲寄予厚望。让你入东宫,也是为了沈家的荣耀,为了太子殿下的前程。只是……宫里规矩多,人心复杂,你性子温顺,祖母只盼你能平安顺遂。”
我笑了笑,笑容有些勉强。“祖母放心,清歌省得。”我心中明白,我的命运早已不是我能掌控的。生在这样的家族,享尽荣华富贵,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。入东宫,成为太子的侧妃,这是我无法拒绝的命运。我从小接受的教育,便是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,如何为家族争光。
但我的内心深处,却有一个小小的角落,渴望着一份属于自己的平静和自由。我喜欢画画,喜欢抚琴,喜欢在庭院里侍弄花草。这些简单的爱好,在深宫之中,或许都将成为奢望。
夜深了,我独自坐在窗前,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,思绪万千。太子萧衍,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?是如传闻中那般风流倜傥,还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?他会喜欢我吗?或者,他根本不在乎我是谁,只在乎我背后的沈家?
这些问题,此刻都无人能给我答案。我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,希望未来无论如何,我都能保持内心的那份宁静。我拿起笔,在宣纸上勾勒着月下的竹影,笔触细腻而流畅。我的画技,是父亲请了名师教导,后来又得傅远山傅先生指点,才有了如今的造诣。傅先生曾夸赞我,说我画中有灵气,不输男子。
我将画好的竹影图小心翼翼地收好,然后吹灭了烛火,躺在床上。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,洒落在我的床榻上,为我的闺房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。我闭上眼睛,试图进入梦乡,但脑海中却反复浮现出那句“这便是我的侧妃?”。他问得那么随意,那么笃定,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。
03
接下来的几日,整个尚书府都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喜悦的气氛。宫中的旨意虽然未下,但太子侧妃的人选已是板上钉钉。府中上下开始为我准备入宫事宜,从衣物首饰到日常用度,无一不精。母亲更是日日叮嘱我宫中规矩,言行举止,生怕我有一丝差池。
我每日除了学习宫规,便是继续我的琴棋书画。我喜欢沉浸在这些爱好中,它们能让我暂时忘却即将到来的改变,享受片刻的宁静。我曾想,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,该有多好。
然而,现实总是残酷的。
这日,我正在园中临摹一幅古画,画的是一幅《洛神赋图》,笔下的洛神仙姿佚貌,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。傅远山先生受邀前来指点,他站在我身侧,看着我笔下的画卷,不时点头称赞。
“清歌小姐的笔法日渐精进,这洛神之态,已得其神韵。”傅远山温和地说道。
我微微一笑,放下画笔,谦虚道:“傅先生过奖了,清歌还差得远。”
傅远山捋了捋胡须,眼中带着一丝深意:“太子殿下对小姐的画像赞不绝口,想必小姐入宫后,定能得到殿下的青睐。”
我心中一动,抬眼看向傅远山。他这句话,似乎别有深意。我轻声问道:“傅先生,太子殿下……他是个怎样的人?”
傅远山微微一愣,随即笑道:“太子殿下天资聪颖,英明神武,是陛下寄予厚望的储君。他为人果决,行事雷厉风行,对朝政颇有见解。至于私下里……”他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用词,“殿下性情有些张扬,但对亲近之人,却也颇为宽厚。”
我听了,心中对萧衍的形象又多了一层模糊的认知。张扬……这似乎与我所追求的宁静生活格格不入。但身为太子侧妃,我又能奢求什么呢?我能做的,只是尽力适应,尽力做好我该做的一切。
傅远山又指点了我几笔,然后便告辞离去。他走后,我独自坐在园中,看着池塘里的锦鲤悠然游动,心中却无法平静。
我突然想起,前几日听闻宫中传出一些流言,说是左相之女柳如烟,对太子再添侧妃一事颇有微词。柳如烟自小与太子一同长大,感情深厚,如今又身为太子侧妃,自然不愿再有人分去太子的宠爱。我与她素未谋面,但已能预感到,未来的宫中生活,绝不会如表面那般风平浪静。
父亲沈尚书也曾私下里找我谈话,他语重心长地告诉我:“清歌,你此番入宫,不仅代表你自己,更代表着沈家的荣辱。太子殿下将来是要坐拥天下的,你作为他的侧妃,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,维护太子的颜面,也要为沈家争取应有的地位。但切记,不可卷入党争,更不可恃宠而骄。”
我一一应下,心中却有些苦涩。我知道父亲的期望,也明白自己的责任。但这些沉重的责任,对于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而言,无疑是一座巨大的山峰。
我抬眼望向远方,那层层叠叠的宫墙,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,将我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开。我的未来,将在这高墙之内展开,是福是祸,无人可知。我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,希望自己能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,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。
04
时间过得很快,转眼便到了父皇颁布旨意的日子。整个尚书府都进入了备战状态,所有人都屏息凝神,等待着那一道将彻底改变我命运的圣旨。
清晨,我早早地起身,梳洗打扮。母亲特意为我选了一套素雅的衣裙,淡粉色的上襦,配上月白色的长裙,显得我更加清丽脱俗。她还亲自为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,插上一支白玉簪,叮嘱我:“清歌,今日无论发生什么,你都要保持镇定,不可失了沈家的风范。”
我点点头,心中虽然紧张,但面上却努力保持着平静。我深知,今日将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。
在正厅里,父亲沈尚书和母亲早已等候多时。他们坐在上首,神色严肃。府中其他长辈和兄弟姐妹也都在场,气氛庄重而肃穆。我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,目光落在厅外,等待着那一道迟迟未到的圣旨。
与此同时,在东宫。
太子萧衍也早早地起来了。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常服,而非朝服,显得随意了几分。他坐在书房中,手边放着那幅我的画像。他正翻阅着几本奏折,但目光却不时地落在画像上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
“殿下,今日陛下便会颁布侧妃旨意了。”贴身内侍李福小心翼翼地提醒道。
萧衍“嗯”了一声,并未多言。他知道,这道旨意一下,沈清歌便将正式成为他的侧妃。他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,也规划好了如何安顿这位即将入府的沈家小姐。他甚至想好了,等她入府后,要如何与柳如烟周旋,以维持东宫的平衡。
他拿起画像,再次仔细端详起来。画中的女子眉眼温顺,笑容浅淡,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恬静。他想,这样的女子,应该会很好相处吧。不会像有些女子那般娇纵任性,也不会像有些女子那般心机深沉。
他甚至在心中勾勒出了与我未来的相处模式:她会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,管理好自己的事务,偶尔出席一些宫廷宴会,为他分忧。他会给她应有的体面和尊重,也会在必要时给她一些恩宠。这便是他为她规划好的未来,一个符合他太子身份,也符合沈家女儿身份的未来。
他甚至想到了,等旨意颁下后,他要如何去沈府拜访,以示对沈家的尊重。他觉得,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,一切都将按部就班地进行。他自信满满,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的一切。
他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。他捏着我的画像,目光再次落在画中女子的眉眼间,轻声自语道:“这便是我的侧妃了。”
他没有注意到,殿外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。殿门外的守卫们,神色也变得异常紧张。
05
殿内,萧衍正捏着我的画像,目光停留在画中女子那浅淡的笑容上。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画卷的边缘,语气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,却又透着一股惯有的笃定。
“这便是我的侧妃?”他再次向身旁的画师傅远山确认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殿宇中。
傅远山连忙躬身,头也不敢抬,恭敬地应道:“回禀太子殿下,正是沈清歌小姐。”
萧衍闻言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。他想,父皇的眼光果然不错,这沈清歌无论家世还是容貌,都足以配得上太子侧妃的身份。他甚至在心中盘算着,等她入府之后,该如何安排她的住处,如何平衡她与柳如烟的关系。他自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,未来的东宫生活,也将如他所愿,平静而有序。
他正欲将画卷收起,却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紧接着,一道尖锐而高亢的声音划破了东宫的宁静,仿佛一道惊雷,瞬间炸响在殿宇之中。
“圣旨到——!”
那尖锐的唱喏声如同利刃,瞬间撕裂了东宫殿宇中那份假意的宁静。
萧衍捏着我的画像,神色间的笃定瞬间凝固。
他猛地抬头,目光射向殿门。
傅远山吓得一个哆嗦,直接跪伏在地。
殿外,宣旨太监的身影已然跨过门槛,高举着明黄的圣旨,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我的画像在他手中,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猛然抽离,而那一句“这便是我的侧妃?”的话音,还未完全消散,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彻底击碎。
06
宣旨太监王公公,是陛下身边最为得力的内侍,他手持明黄的圣旨,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殿内。他的脸上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,眼神却锐利如鹰。
萧衍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他将画像猛地放下,目光紧紧盯着王公公手中的圣旨。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,这种不安,是他从未有过的。他自幼便被教导要掌控一切,而此刻,他却感觉到一种脱离掌控的未知。
王公公走到殿中央,展开圣旨,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,这一次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朕闻沈氏清歌,系出名门,德才兼备,秀外慧中。今边疆告急,北戎犯边,为两国邦交,社稷安宁,特赐沈清歌和亲北戎,嫁与北戎单于为妻。钦此!”
“什么?!”
萧衍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,俊美的脸上布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。和亲?沈清歌?嫁与北戎单于?这怎么可能?!
殿内一片死寂,只有王公公那尖细的余音在空气中回荡。傅远山趴在地上,吓得瑟瑟发抖。
萧衍向前几步,脸色铁青,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:“王公公,你是不是念错了?圣旨上写的是沈清歌和亲?”
王公公不慌不忙地收起圣旨,脸上依然挂着那丝意味深长的笑容:“太子殿下,奴才跟随陛下多年,断不会念错圣旨。沈小姐和亲北戎,乃陛下亲笔批示,已昭告天下。”
萧衍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。他怎么也想不到,父皇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!沈清歌,他预定的侧妃,竟然要被送去和亲北戎?!这简直是对他太子颜面赤裸裸的挑衅!
“父皇怎会如此?!”萧衍怒不可遏,他想不明白,父皇为何要如此行事。边疆告急,北戎犯边,需要和亲稳定局势,他理解。但为何偏偏是沈清歌?为何偏偏是他的侧妃人选?
王公公叹了口气,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:“太子殿下,陛下自有陛下的深意。北戎单于点名要沈家嫡女和亲,说是仰慕沈小姐的才名。陛下为了大局,为了天下苍生,也只能割爱了。”
萧衍心头一震,北戎单于点名?这又是怎么回事?他从未听闻北戎单于与沈家有何瓜葛。这背后,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?
他目光落在案几上的我的画像上,画中女子依然浅笑盈盈,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和自负。他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,却没想到,一道圣旨,瞬间将他所有的计划和笃定,撕得粉碎。
此刻的我,在尚书府的正厅里,同样听到了那道晴天霹雳般的圣旨。
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朕闻沈氏清歌,系出名门,德才兼备,秀外慧中。今边疆告急,北戎犯边,为两国邦交,社稷安宁,特赐沈清歌和亲北戎,嫁与北戎单于为妻。钦此!”
当“和亲北戎”四个字传入耳中时,我只觉得眼前一黑,耳边嗡嗡作响,仿佛所有的声音都离我远去。我僵硬地跪在地上,身体摇摇欲坠。
父亲沈尚书脸色煞白,猛地抬头看向宣旨太监,声音颤抖:“公公……这……这……”
宣旨太监脸上带着一丝遗憾,语气却不容置疑:“沈尚书,圣旨已下,不容更改。沈小姐需在三日内启程,前往北戎。”
三日!我心中一片冰冷。从太子侧妃,到和亲北戎,短短一句话,便将我的命运彻底颠覆。我甚至还未曾踏足东宫,还未曾见过太子萧衍一面,便要远嫁异族,成为一个异族单于的妻子。
我抬起头,目光落在父亲母亲焦急而担忧的脸上。他们的眼中,有不舍,有痛心,却更多的是无奈。沈家世代忠良,陛下有旨,他们怎敢不从?
我的泪水无声地滑落,打湿了冰冷的地面。我原以为我的未来是东宫的侧妃,是皇城中的一隅安稳。却不想,一道圣旨,将我推向了千里之外的异域边陲,推向了未知的命运。
07
圣旨如同一道惊雷,在沈府和东宫同时炸开,掀起了轩然大波。
在沈府,母亲抱着我泣不成声,父亲则紧锁眉头,在书房里踱步,一夜未眠。他派人四处打听,试图了解这道旨意背后的深意,但得到的回复都是北戎单于点名要沈家嫡女和亲。这让父亲感到无比困惑和担忧。沈家与北戎素无往来,北戎单于为何会点名要我?这背后,是否隐藏着更大的阴谋?
我独自坐在闺房中,看着窗外的月色,心如死灰。从一个即将成为太子侧妃的大家闺秀,到远嫁异族的和亲公主,这巨大的落差让我感到窒息。我甚至来不及消化这个消息,便要开始准备远行的事宜。
三日,只有三日的时间。我需要整理行囊,告别亲人,然后踏上那条通往未知命运的道路。
我的心底涌起一股不甘和绝望。我的一生,难道就这样被摆布吗?我甚至还未曾见过那个北戎单于,就要嫁给他,成为他众多妻妾中的一员,为两国邦交贡献我的一生。
然而,我深知,我别无选择。沈家世代忠良,家国大义重于一切。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情,而让沈家蒙羞,更不能让国家陷入战火。我必须接受这个命运,即使它再残酷,再不公。
在东宫,萧衍同样一夜未眠。他召集了心腹幕僚,彻夜商议。他无法接受父皇将他的侧妃人选送去和亲的事实。这不仅仅是颜面问题,更是对他储君地位的一种挑战。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屈辱。
“殿下,陛下此举,恐怕深意非凡。”幕僚长林远沉声说道,“北戎单于点名要沈小姐和亲,这其中必有蹊跷。沈家在朝中清流中声望极高,若沈小姐和亲北戎,沈家与殿下的关系便会变得微妙。”
萧衍冷哼一声:“父皇这是在敲打我,还是在为北戎铺路?”他心中怀疑,父皇此举,是否另有目的。难道父皇是在考验他?或者,是在削弱他的势力?
“殿下,眼下最重要的是,不能让沈小姐平白无故地和亲。若能查清北戎单于为何点名沈小姐,或许能从中找到转机。”林远建议道。
萧衍眉头紧锁,他当然想查清真相。但他知道,父皇的旨意已下,想要更改,难如登天。而且,三日之内,沈清歌便要启程。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调查,去斡旋。
他再次拿起我的画像,目光复杂。画中女子清丽的眉眼,此刻在他看来,却带着一丝悲凉。他突然觉得,他对这个即将成为他侧妃的女子,了解得太少。他甚至连她的名字,都是从画师口中得知。
“去查!彻查此事!”萧衍猛地将画像放下,眼中闪烁着怒火和不甘,“我倒要看看,这北戎单于,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!”
然而,他心中清楚,即便查出了什么,也改变不了沈清歌和亲的命运。圣旨已下,君无戏言。他能做的,或许只是在沈清歌启程前,为她做些什么。
我开始整理行囊,那些精致的衣物,那些从小陪伴我的玩物,此刻都变得沉重起来。我将它们一件件小心翼翼地放入箱笼,仿佛在告别我的过去。我特意将那幅《洛神赋图》也收了起来,那是傅先生赞叹过的画作,也是我内心深处对美的追求。或许,在北戎的异域,它能给我带来一丝慰藉。
08
和亲的队伍在三日后启程。
清晨,沈府门前,人头攒动。父亲母亲、祖母、兄弟姐妹,以及府中的一众仆从,都来为我送行。母亲早已哭成了泪人,祖母紧紧握着我的手,眼中满是不舍。父亲虽然强忍悲痛,但那双通红的眼睛,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痛苦。
我身着一袭大红色的和亲礼服,头戴凤冠,脸上施了厚厚的脂粉,却遮不住我眼底的疲惫和悲伤。我一步步走出沈府的大门,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。我回头望了一眼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家,那些熟悉的一草一木,那些温暖的记忆,此刻都变得遥远而模糊。
“清歌,保重!”父亲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。
我强忍着泪水,向他们跪下,重重地磕了三个头。然后,我起身,毅然决然地登上了华丽的马车。马车缓缓启动,载着我,驶向未知的远方。
马车内,我掀开帘子,最后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。高大的城墙,巍峨的宫殿,此刻都变得渺小而模糊。我不知道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再回到这里,回到我熟悉的一切。
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,由禁卫军护送,一路向北。沿途的百姓夹道围观,他们的眼中,有好奇,有同情,也有敬畏。我只是一个被命运摆布的女子,却要承载着两国邦交的重任。
在队伍中,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那是太子萧衍的贴身内侍李福。他骑着马,跟在队伍的后面,不时地朝我的马车方向张望。我知道,这是萧衍派来的人,或许是为了保护我,或许是为了监视我。
夜里,队伍在驿站歇息。我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,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,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。北戎,那是一个怎样的国度?北戎单于,他又是一个怎样的人?我将要面对的,是怎样的生活?
我拿出那幅《洛神赋图》,在烛光下细细端详。画中的洛神,姿态优美,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。我突然觉得,我和她如此相似,都是被命运推向未知的女子。
第二天一早,我还在睡梦中,便被一阵喧哗声吵醒。我掀开被子,坐起身来,听到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。我心中一惊,连忙穿好衣服,走到窗边。
透过窗缝,我看到驿站外,一群黑衣人正在与禁卫军厮杀。刀光剑影,血肉横飞,场面十分惨烈。我心中一紧,这是怎么回事?难道是北戎派人来劫我?
就在这时,房门被猛地推开,李福带着几名侍卫冲了进来。他脸色焦急,语气急促:“沈小姐,快随奴才走!有刺客!”
我来不及多想,连忙跟着李福冲出房间。驿站内已经乱作一团,火光冲天,喊杀声震天。李福护着我,一路向后院冲去。
“李公公,这些刺客是何人?”我强忍着恐惧,问道。
李福头也不回,沉声答道:“奴才不知。但看他们的身手,绝非寻常盗匪。沈小姐莫怕,奴才定会护您周全!”
我们冲到后院,那里已经备好了一辆马车。李福将我推进马车,然后对驾车的侍卫说道:“快走!往西北方向!”
马车飞驰而去,将身后的混乱和喧嚣远远甩开。我坐在马车内,心跳如鼓,久久不能平静。我不知道这些刺客的目的是什么,也不知道李福要带我去哪里。我只知道,我的命运,似乎又一次偏离了轨道。
09
马车一路向西北方向疾驰,颠簸不已。我坐在车厢内,心神不宁,不知前路如何。李福坐在我身旁,脸色凝重。他告诉我,那些刺客的目标似乎就是我,但他们并非北戎人,也非大周人。他们的武功路数十分诡异,似乎来自某个神秘的组织。
“那……太子殿下他……”我忍不住问道。
李福叹了口气:“殿下得知刺客出现,第一时间便派奴才来护送小姐。殿下说,无论如何,都要保小姐周全。”他的语气中,带着一丝对萧衍的敬佩。
我心中一动,没想到萧衍会在这种时候,派人来保护我。我原以为他对我只是一个政治筹码,一个可有可无的侧妃。看来,他并非我想象中那般冷酷无情。
马车一路不停,我们昼伏夜出,避开官道,专走崎岖小路。一路上,我们又遭遇了几次刺杀,但都被李福和他的侍卫们一一化解。他们的身手不凡,对萧衍的忠心更是日月可鉴。
半个月后,我们终于抵达了北戎边境。这里与专走崎岖小路。一路上,我们又遭遇了几次刺杀,但都被李福和他的侍卫们一一化解。他们的身手不凡,对萧衍的忠心更是日月可鉴。
半个月后,我们终于抵达了北戎边境。这里与大周的繁华景象截然不同,放眼望去,尽是广袤无垠的草原和连绵起伏的山脉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粗犷而原始的气息。
李福将我带到一处隐秘的山谷,那里早已有人等候。那是一个身着北戎服饰的女子,容貌艳丽,身材高挑,眼神中带着一丝精明。她见到我,便上前行了一礼:“沈小姐,奴婢奉单于之命,在此等候多时了。”
我心中一惊,原来北戎单于早已料到会有人劫杀我,所以提前派人在此等候。看来,这桩和亲,远比我想象中复杂。
我与李福告别,他向我深深一躬:“沈小姐,保重。殿下说,若有朝一日,您能平安归来,他定会为您讨回公道。”
我心中五味杂陈,点了点头,然后便跟着那北戎女子离开了山谷。我不知道萧衍所说的“讨回公道”是什么意思,但我知道,从这一刻起,我将彻底踏入北戎的世界,成为北戎单于的妻子。
北戎女子带着我,穿过一片茂密的森林,然后便看到了北戎王庭。那是一片由帐篷和毡房组成的巨大营地,牛羊成群,马匹嘶鸣,充满了异域风情。
我被带到单于的王帐,见到了北戎单于。他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,面容粗犷,眼神锐利如鹰。他身着兽皮,腰间别着一把弯刀,浑身散发着一股彪悍的气息。
他上下打量着我,眼中带着一丝审视。我心中紧张,但面上却努力保持着平静。我学着北戎的礼仪,向他行了一礼。
“你便是沈清歌?”北戎单于的声音低沉而洪亮,带着一股草原的粗犷。
我轻声应道:“回禀单于,妾身正是。”
北戎单于突然笑了,他的笑容带着一丝野性,却又似乎带着一丝欣赏。“大周的女子,果然与众不同。你比画像上更美。”
我心中一惊,他竟然见过我的画像?难道他点名要我,真的只是因为我的画像?
北戎单于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,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画轴,展开。那正是傅远山为我画的画像!我心中震惊不已。这画,怎会流传到北戎单于手中?
“这幅画,是一位中原商人带来的。我见到画中的你,便觉得你与众不同。你眼神中的那份宁静与坚韧,是其他女子所没有的。”北戎单于解释道。
我心中震撼。原来,这便是他点名要我为妻的原因。我的一幅画,竟然改变了我的命运。
然而,我心中并未因此感到一丝喜悦。我只是一个和亲的棋子,无论他因何看中我,都无法改变我远嫁异乡的命运。
北戎单于命人带我下去休息,并吩咐人准备和亲大典。我被带到一顶华丽的毡房,里面布置得十分精美,充满了北戎特色。我看着这一切,心中百感交集。我的未来,将在这里展开。我必须学会适应,学会生存,学会如何在异族的环境中,为自己争取一份尊严和安宁。
10
和亲大典在三日后举行,场面盛大而隆重。我身着北戎的传统服饰,头戴金饰,在众人的簇拥下,与北戎单于完成了和亲仪式。从这一刻起,我便是北戎的王妃,肩负着两国和平的重任。
婚后的生活,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艰难。北戎单于对我十分敬重,并未像对待其他妻妾那般随意。他欣赏我的才华,也尊重我的意愿。他甚至为我专门建造了一间书房,让我得以继续我的琴棋书画。
我渐渐适应了北戎的生活,学会了骑马射箭,学会了与北戎的子民们相处。我用我的智慧和才情,帮助北戎单于处理政务,调解纠纷。我甚至将大周的农耕技术引入北戎,帮助他们改善生活。
我的存在,让北戎单于对我更加信任和依赖。我也从一个被命运摆布的女子,逐渐成长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,拥有自己力量的王妃。我不再是那个只会在画中浅笑的沈清歌,我有了自己的声音,自己的思想,自己的价值。
然而,我从未忘记我的故乡,我的家人,以及那个曾捏着我的画像,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太子萧衍。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为我远嫁异域而感到不平,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调查那些刺客的身份。
几年后,大周与北戎的邦交日益密切,边境再无战事。我作为和亲王妃,为两国和平做出了巨大的贡献。我的名字,在北戎和大周之间,被广为传颂。
有一天,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大周的密信。信是李福转交的,信中说,太子萧衍已经登基为帝,他励精图治,将大周治理得国泰民安。信中还提到,他查清了当年刺杀我的幕后主使,是朝中一股反对和亲的势力,意图挑起两国战火,从中渔利。萧衍登基后,已将那些乱臣贼子尽数铲除。
信的最后,萧衍写道:“清歌,你为大周所做的一切,朕永世不忘。若有朝一日,你思念故土,大周永远是你的家。”
我读完信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我没想到,他竟然真的为我讨回了公道。我以为他早已将我遗忘,将我视为一颗弃子。
我站在北戎王庭的最高处,俯瞰着这片广袤的草原。风吹过我的脸颊,带着故乡的味道,也带着北戎的粗犷。我不再是那个柔弱的沈清歌,我已成为了一个在异域绽放光芒的女人。我的命运虽然被一道圣旨改变,但我也因此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价值和意义。
我深知,我与萧衍之间,早已是殊途。
他有他的天下,我有我的草原。
我们都完成了各自的使命,也都找到了各自的归宿。
声明: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,采用文学创作手法,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。故事中的人物对话、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,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。
